真相
文/郭立昌
轉眼2022年又到八月份，
自古即有兩派爭論「人性」是「本善」或「本惡」。也有兩派爭論「天下到底有無不是的父母？」面對從心所欲的年齡時，回顧過往的種種，善惡相爭原本就是人間世的常態，而世間絕對有「不是的父母」。
立昌自兩歲多能感知這世間的人事物起，第一件令人難忘的就是家父抓著才「四歲的長子」的小手，硬塞給他一把尖嘴鉗，叫他要把鞋扣針封口；四歲小孩弄了半天，怎麼弄都做不來，他得到的賞賜就是「被一巴掌呼了下去」，然後長串難聽的話朝他咒罵。這個四歲小孩，後來什麼都不會，一輩子從來沒出去賺過一文錢，而且還會為小利出賣靈魂。
小學四年級時，某日家父突然抓著我說：「你一定要熟記每個兄弟的生日和特徵，長大以後務必要一個個去找回來團圓----」表示他已經準備好「傢俬」(手榴彈)，要去和仇敵同歸於盡，而且已經找好認養我們兄弟的人家。
當年台南市北區崇安街有兩個土地公廟，街道是個斜坡，所以上面的叫「頂土地」，下面的叫「下土地」；姨婆借我們住的45號剛好在兩間小廟中間。下土地公廟的斜對面住了一個歌星「林峰」—那時與洪榮宏之父洪一峰齊名。果然，隔天家父就叫林峰帶走五弟，拿了他新台幣壹佰元，說：「在家裡吃不飽，去和林峰唱歌以後也有錢賺。」五弟聽說有東西吃，就跟林峰走了；不知為何，我卻感到心很酸，坐在門口一夜沒睡。一大早就看見五弟搖搖晃晃地哭著跑回來，家父看見他馬上「一巴掌呼了下去」，我趕緊把小孩抱住，不斷地哀求父母不要把五弟賣掉。最後的結論是，我必須負責去還林峰壹佰元，才留下了五弟。
崇安街45號正面雖窄，其實房子很深邃，通到了後面裕民街三老爺宮，著名的鄉土作家「許丙丁」就住在這。房子一共有三戶人家，中間的那戶經常晚上有一群人來賭博。小學入學註冊不是父母帶我去的，而是中間那戶大我三歲的阿珠姐帶我去的。阿珠姐因家裡賭輸錢而被賣入煙花，家母怨天怨地，咒罵拿著小剪刀剪紙貼喜幛的祖母一頓，然後大聲叫道：「怎麼都生男的？連賣去妓女戶都沒人要！」識時務如我者早就躲得遠遠的，才小學二年級的三弟被逮個正著，被脫光衣服拿著刷鐵鏽的銅刷子刷赤裸的身體，再用冷水去沖小孩，然後唸唸有詞地出門去了。我和祖母為三弟敷藥時，看著被刷得渾身是血痕的小身軀，祖孫兩人眼淚都掉了出來。
敷完藥，我趁著家中沒大人，開始拿著簡陋的工具練功夫。記得祖母拿一碗飯餵我們六個兄弟時，總是會叫我們先閉上眼睛，然後唸著：「感謝天父的賞賜----」我則在心中祈求：「假如真有天父，就幫我學會一招半式，讓我挨到小學畢業----」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，在小學畢業之前，我已經學會「深拉筒」(Deep-Drwing)這一技，冷熱兵器都能夠在我手中做出來。可惜，造化弄人，讓我這個放牛班的小學畢業生，莫名其妙地考上了市立初中，耽擱了我去艋舺闖江湖的志願。想不到，一生不願學習「國語」，而且從來不讀書的家父，官司一敗塗地，找我跑路到高雄；我愛我的父母，當然丟掉書包陪著他們跑路，為他們壯膽。
到了高雄，每天家裡不見大人，變成我必須想方設法養活兩個小弟，還有設法付中興街的房租。幸好有個「國民市場」，可以讓我打工賺錢。家父不久被捕入獄，當天家母蒼老了三十歲，整個人崩潰；她不會講國語，又不會閱讀，更不會騎車，變成我必須擔負起養家活口的重責大任。
今年六月時，打開一包塵封已久的物件，看見1966年自己的作品，真的驚嘆一個人的潛力—只要「責任感」作驅動力，啥鬼東西都做得出來換錢，而能養活在獄中的父親、被警察打成殘廢的祖母，讓毫無賺錢能力的家母每次來高雄都能拿到她要的錢和物資。進而能夠翻身，搬離開充滿恥辱的崇安街。
立昌於1969年建成郭家被傾覆32年之後的第一間房子，全家高高興興地搬進了「台南市北區公園路451巷99弄82號」，把「成光」二字高掛在二樓東邊的門上，弟弟們都有自己的書桌，高興地從一樓飛奔至三樓。我則憂心忡忡，因為真空管遭淘汰，客戶的客戶都在發展新產品，成光的訂單銳減。此時，家父仍整日嘻玩；自從出獄之後，他的牙齒全部壞掉，腸胃又有問題，做假牙期間，我儘量保持讓他每天吃一顆「富士大蘋果」(聽說對健康有益)。
「富士大蘋果」要請計程車司機到高雄崛江商場購買，每顆新台幣兩百元—那時我雇的囝仔工月薪才新台幣30元。蘋果要用磨薑器磨成汁給他喝，果然他逐漸回復健康。而聽說我利用工作18小時之餘拉著三弟去夜校進修，家母竟然演出「撞牆記」，明著是說「夜校都是妓女流氓」，其實是要我交出「財務權」。錢給了她，沒多久家中就多出了一個不速之客。事實真的是不堪聞問。
我把公園路的房子二樓隔成一個「田」字，東北邊是佛堂，東南面的房間隔成三分之二和三分之一。因為我希望半生不遂的祖母能夠住三分之一，讓號稱「足有孝」的家父在三分之二處就近照顧她。但是，我接到大人的回應是，「嘿要死的人就留在崇安街」。我認為完全沒道理，據理力爭，結果是，三分之一給不速之客住，要接祖母到公園路住則要我自己想辦法；所以只好在一樓我的工作室挪出一個角落給祖母住，以便就近照顧。
大人們完全無視於不景氣，仍然拿著錢比翼雙飛。幸好，經過幾年的合作，不僅台南的晉桑找我開發新產品，加工出口區的廠商也紛紛找我開發新產品。比較特別的是，
此外，還有勇敢的日本人茲庫達桑，不怕不景氣來高雄創設協和電機公司；由於在他之前有家「A」字頭的日商來騙了我兩百多個產品，懂日文的家父則解釋我製作樣品給他們的過程，後來他們與大X公司合作在三峽開了一間零件工廠，我則連一文錢都沒拿到，做白工。所以，我要求茲庫達桑必須付「樣品費」，竟然沒多久就累積了120萬元的貨款，我用這筆錢買了一片土地，有的
向來管不住嘴巴的家父，馬上去向號稱戰神的煩惱表哥吹噓，引來一群想移民者慫恿家父創設一家公司。家父像耍脾氣的小孩，拉著我一直滷著：「我不要讓人看不起，我要做董事長，你要甲恁爸做甲到！」1972年，我19歲那年在沒人出錢的情況下，替好誇耀的家父和一群意圖不軌者建造了「百生金屬工業股份有限公司」，工廠土地
原本我的計畫是，「一切等我當完兵回來再說」；想不到，1973年6月20日，發生面首事件，家母遭娘家人十幾人闖入圍毆，我驅離歹徒救了她，竟然訴說她那「不忍卒聽的悲慘童年」，又向我提出「住豪宅」的要求；同時，家父也趁機再度提他「要當董事長」的要求。為了圓滿他們的願望，我日以繼夜地工作，幸好開發的眾多產品中，有三樣「天線端子/開關/AV端子」供不應求。那時有個和我同齡的女孩子楊雪娥，從早上六點多就來上班，直到晚上十點才下班。才能讓我在1973-1976年期間，從無到有建成「成光精密工業有限公司」於今之台南市永康區中央路61號，同時圓滿父母的願望。
然而，他們卻開始玩起挑撥的遊戲，利用一個又一個的弟弟來對付我。
作者郭立昌早年創造台灣的精密工業，為APEC領袖會議代表。
相關連結：
https://pktainan.blogspot.com/2022/02/225.html
(感應)
https://pktainan.blogspot.com/2022/03/308.html (祖母的小剪刀)
留言
張貼留言